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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我瞭望南方,山下是茫茫的草原,它是我亲爱的家乡。”
这是一首我们在大兴安岭插队工作时最喜欢哼唱的歌曲之一。这首歌很悠扬也很豪壮,它歌颂的是大草原,却立脚在大兴安岭,这一直让我不太明白。大兴安岭非常宽广,我们在那里生活工作了十年,除了森林就是冰雪,瞭望南方是可以的,但看不到“山下茫茫的草原”,因为草原离我们所在的大森林实在很远,似乎没什么关系。
应仍在大兴安岭工作的朋友之邀,又一次返回大兴安岭。因为在那儿工作生活过,我们对此深有感情。那里的山山水水,那里的树木花草,依然那么地熟悉、那么地亲切。我最急切地是再次走进大森林里去,钻入森林深处,嗅嗅久违了的大森林的味道,重温大森林的气息,感觉林木森森、满目皆树的景象。
我们曾经为了生活,在70年代里,在只讲政治,不讲科学、不懂合
理开发的思潮鼓动下,跟从伐木队伍,无序又无节制地在大海般的森林里伐树拉木,摄取以为取之不尽的自然资源。
大森林固然很美,你可能会非常陶醉于眼前的世界,但在那儿劳作久了就会觉得,森林阻挡了你的视线,甚至像城市的楼一样,让你看不到更远地方。劳累并且伴着寂寞、孤独,当我们伐完最后一棵树,装上爬犁,赶着马返回时,多么希望穿出密林,穿出大森林,瞭望南方,瞭望大草原,瞭望森林以外的世界啊。那时真的有这种奇妙的想法。
现在,不管是黑龙江管辖区还是内蒙古管辖区,都意识到生态保护刻不容缓。采伐已经全面停止了,林区以植林护林为主,同时开发众多的旅游景区和旅游项目以搞活经济。如今走进林区,虽然很少见到粗壮挺拔高耸入云的大树,但后植的树木也已漫山遍野、蔚然成林,重现森林壮观。
我们在那儿时,行政归黑龙江管,却不知道地属内蒙古。后来,大兴安岭的鄂伦春自治旗、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等地脱离了黑龙江,完全归属于内蒙古。在我的思维中,内蒙古是和草原联系在一起的,这样一来,我就有点理解了这首歌了。
让我更清楚地了解大森林和大草原紧密相连并有着渊源历史,是在参观、游历了“嘎仙洞”古遗址以后。
嘎仙洞是一处天然山洞,位于大兴安岭腹地,距鄂伦春自治旗阿里河镇西北10公里,属内蒙古自治区管辖。它是一处古遗址,应该是古代鲜卑族人的一处居所,被它的后人,即曾统治了中国北方150多年
的北魏鲜卑拓跋皇族,确认为他们祖先鲜卑族的发祥地。曾经出了个替父从军的花木兰的北魏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由少数民族统治中原的王朝。
那里现已辟为“嘎仙洞森林公园”,并被列为全国重点文保护单位。景区林木森森,涧流潺潺。洞在噶珊山半山腰花岗岩峭壁之上,高出平地约5米。沿着两旁刻有不同形状的石狮、石兽及石幢的修长石道,顺势而上,直进洞去。洞穴南北长90多米,东西宽27米许,高20余米,洞的中部有一块3米见方并用大石块支撑的天然石板。整个洞穴面积约2000平方米,足容百十人集居。
真是好风水。那里位于大兴安岭北段的东端,嫩江支流甘河北岸。洞前不足百米有与甘河相连的嘎仙河,四周峰峦层叠,林深草密,至今人迹罕至。鲜卑人的祖先就在这大兴安岭的密林深处,既防严寒又防野兽侵扰的洞穴里,过着他们原始居生活。
在洞口西侧的石壁上,有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派遣的中书侍郎李敞祭祖时所刻的祝文,碑文虽然尚有些模糊,带有隶意的魏书汉字仍见古拙、雄健,说明统治中原的鲜卑拓跋氏已显见了。而据《魏书》记载,拓跋氏已然知道祖先自大兴安岭发祥,令臣寻祖至此,还准备在洞穴里凿窟筑庙。洞穴深处所见几处石窟遗迹便是佐证。
我们想象,鲜卑人的祖先,在得天独厚的森林里狩猎采集蔬果,生活过虽然富足,因自然条件和环境的限制,也很艰难。他们有的继续留在大森林,有的却东迁西移北上南下,足迹遍布黑龙江、嫩江、额尔古纳河、至呼伦贝尔、鄂尔多斯、科尔沁草原。经过二千多年的演变
分化,鲜卑人逐步分化为突厥契丹室韦鞑靼靺鞨女真,到如今的北方众多少数民族,蒙古族鄂伦春族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锡伯族甚至满族,莫不流有古鲜卑族人的血液。
翻阅这些史料,让我们对巍巍的大兴安岭肃然起敬,并对大森林有了全新的认知:大森林哺育了北方众多民族,大森林造就了北方民族的勇猛坚毅。大森林连接着大草原,大森林是大草原的生命之源。
因为鄂伦春自治旗属于内蒙古自治区的呼伦贝尔市,尚在地方工作的学生非常熟悉这一带,在他们的安排下,我们便从鄂旗的甘河镇,穿越大森林奔往大草原。
一路往西,翻越一个个葱岭,穿过一片片森林,克一河、伊图里河、根河,额尔古纳河。一条条清澈湍急的河流从大兴安岭由东向西流下。根河市,是大兴安岭的西北一处的尽头了,再往西去,渐渐没有了树木,顺坡而望,都只有茸茸萋萋的草原了。这里是中国最寒冷的地方,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没有什么阻挡,而且顺坡而上,流速加大。当然寒流再往东去,就分散在大森林里了。
站在中国冷极碑下,四周没有树木也没有建筑物,虽然尚在八月中旬,却有西北吹来的寒风,呼呼作响,直往脸扑,吹得使人难以站立,直打寒噤。
距离根河西北方向几十公里,是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敖鲁古雅森林公园,它曾经是鄂温克族的一个部落领地。额尔古纳河滋润那片与俄罗斯相邻的土地,那里依旧是山深林密,古老的鄂温克族人曾经生活在这片密林里,过着狩猎的生活。现在,尚在那里的鄂温克族人,立足本土
本民族的特,搞起旅游业和养殖业。在美丽的森林里,搭起撮罗子,把一种叫四不像的驯鹿,圈养在森林里饲养,让来自各地的游客观赏。游客对这种将牛、马、驴、鹿某一特性集一身的动物,一定会感到新奇惊异。
额尔古纳河畔的黑山头确是另一番景象了。这是一个非常美丽而有奇特的地形,广阔无边的草原,绵绵延延伸向远处,将山岚衔接起来。地势陡降的河床河岸,却见密匝的森林,蜿蜿蜒蜒,顺着河的流向铺展,将森林和草原划分得十分细致和清晰。
我们想象,古鲜卑人的一支从大兴安岭西迁,流落到这里,一定被这里的独特环境流连而滞留了下来,演变为鄂温克族人。
离开了额尔古纳河,便一路奔往呼伦贝尔大草原了。
呼伦贝尔大草原广阔得让你惊叹,茸茸的青草,向天边展去,一望无垠,与蓝天混为一体,真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难怪古鲜卑人到此后会发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感叹。
令人遗憾的是,据说今年草原雨水甚少,草的长势不佳。大草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草青草长,如丝如毯。一路上,我们所看的草地,很多都是稀稀疏疏,虽在夏天却仍有泛,甚至可以看到,许多地方斑斑驳驳,土层也已不见,露出的却是无法让草扎根的黄沙。
至此,我才明白,草原的为什么是草原,为什么会沙化。原来若大的草原,草下面的覆盖着一层土层,土层下面却都是沙子。
美丽广阔的草原,养育了草原民族,也忍负着艰辛沧桑,曾经无数的铁蹄无数次地践踏,曾经无数次战
争的毁损,虽然野火烧不尽,春风
吹又生,也苦被任意放牧、任意使用、任意开发,而慢慢遭受沙化侵蚀的恶果。
汽车一路飞奔,几个小时不见人影,不见任何建筑。路笔直,通向无涯。公路两旁隐约可见一片片宽长的铁丝围栏,时而可见零星的马牛羊在各自的圈里啃食着青草。据说,草原现在被牧民分片承包了,放牧数量已被严格限制。
在公路边歇息,站在无际的草丛里,望着无比开阔的草原,任草原的风吹拂着,虽然草并不茂盛,但也感到从没有过的舒畅,心镜一下子也觉得宽阔起来。生长在草原的人一定始终是这种心境。汽车之家 论坛
此时我想,从鲜卑人到契丹人到室韦人到蒙古人,在这无尽的草原上驰骋纵横,所向披靡,一次次入主中原,是大森林给了他们底气,是大草原给了他们勇气、活力。
我们知道,草原民族像大草原一样胸怀宽广,他们不仅彪悍骁勇,而且勇敢豪爽,更是热情好客,这些特性延续至今。
在呼伦贝尔陈巴尔虎旗的一个蒙古包里,等待已久的蒙古族朋友,热情地为我们捧上哈达,然后双手奉上酒杯,说是必饮的下马酒。这是蒙古族人的待客风俗。酒是草原上酿的马酒,洁白醇香,我们双手接了,一口饮尽。在蒙古包里,喝酒吃肉,肉吃得要痛快,酒喝得要尽兴。一头烤全羊吊在桌子上方,
用刀子割,用手抓送到嘴里咀嚼。酒喝到七分,便开始唱。蒙古族朋友都善歌善舞,男的歌声低沉浑厚,女的高昂悠扬,从《呼伦贝尔大草原》、《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到《鸿雁》、《天边》,都是他们也是我们爱唱爱听的歌曲。唱到兴致,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