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公共汽车》原文仿写
第一篇
去年,在公共汽车上,我的孩子问我小驴子有舅舅吗?他在路上看到一只小驴子;他自己的舅舅前两天刚从桂林来,开了几天会,又走了。
今年,在公共汽车上,我的孩子告诉我:这是洒水车,这是载重车,这是老吊车我会画大卡车。我们托儿所所有个小朋友,他画得棒极了,他什么都会画
我的孩子跟我说了不止一次了:我长大了开公共汽车!我想了一想,我没有意见。不过,这一来,每次上公共汽车,我就只好更得顺着他了。从前,一上公共汽车,我总是向后面看看,要是有座位,能做一会儿也好嘛。他可不,一上来就往前面钻。钻到前面干什么呢?站在那里看司机叔叔开起车。起先他问我为什么前面那个表旁边有两个扣子大的小灯,一个红的,一个黄的?为什么亮了又慢慢的灭了?我以为他发生兴趣的也就是这两个小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的,他对那两个小灯已经颇为冷淡了,但还是一样一上车就急忙往前面钻,站在那里看。我知道吸引住他的早就已经不是小红灯小黄灯,是人开汽车。我们曾经因为意见不同而发生过过不
怎么开汽车
愉快。有一两次因为我不很了解,没有尊重他的愿望,一上车就抱着他到后面去坐下了,及至发觉,则已经来不及了,前面已经堵得严严的,怎么也挤不过去了。于是他跟我吵了一路。我说上前面,你定要到后面来!你没有说呀!我说了!我说了!他是没有说,不过他在心里是说了。现在去也不行啦,这么多人!刚才没有人!刚才没有人!这以后,我就尊重他了,甭想再坐了。但是我从思想里明确起来,则还在他宣布了他的志愿以后。从此,一上车,我就立刻往右拐,几乎已经成了本能,简直比他还积极。有时前面人多,我也带他往前挤:劳驾,劳驾,我们这孩子,唉!要看开汽车,咳
开公共汽车。这实在也不坏。
开公共汽车,这是一桩复杂的,艰巨的工作。开公共汽车,这不是开普通的汽车。你知道,北京的公共汽车有多挤。在公共汽车上工作,这是对付人的工作,不是对付机器。
在北京的公共汽车上工作的,开车的,售票的,绝大部分是一些有本事的,精干的人。我看过很多司机,很多售票员。有一些,确乎是不好的。我看过一个面苍白的,萎弱的售票员,他几乎一早上出车时就打不起精神来。他含含糊糊地,口齿不清地报着站名,吃力地点这钱,划着票;眼睛看也不看,带着淡淡的怨气呻吟着:不下车的往后面走走,下面等车的
人很多也有的司机,在车子到站,上客下客的时候就休息起来,或者看着手上的表,驾驶台后面的事他满不关心。但是我看过很多精力旺盛的,机敏灵活的,不知疲倦的售票员。我看到过一个长着浅浅的兜腮胡子和一对乌黑的大眼睛的角,他在最挤的一趟快车要到达终点站的时候还是声若洪钟。一副配在最大的演出会上报幕的真正漂亮嗓子。大声地说了那么多话而能一点不声嘶力竭,气急败坏,这不只是嗓子的问题。我看到过一个家伙,他每次都能在一定的地方
热爱吗?我想,是的,是热爱,这样的冷静,坚定,也是热爱,正如同那XXX号的小伙子的开朗的笑容是热爱一样
我的孩子长大了要开公共汽车,我没有意见
第二篇
汪曾祺有诸多角,是作家、戏剧家、民间文艺家,是书画家,是美食家,更是生活家。他自谓抒情的人道主义者,浑身洋溢着六朝以来中国传统士人的精神风采,人们称他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他的好友、著名作家林斤澜说:汪曾祺继承了源远流长的士大夫文化。光士大夫这三个字,就表明了中华民族特有的东西。有人慨叹只怕这样的作家,以后不大可能产生了。因为那是需要从小开始的‘琴棋书画’的熏陶,今后不大会有这样的境遇。
汪曾祺这种中华特有的士大夫气,体现在他的创作上。他的文字充溢着中国味儿的语言美质,很淡却很有味道,既朴实又典雅,既亲切又隽永,表现一种宁静空灵的深邃。他曾在为自己《XXX》一书所拟的广告辞中说:娓娓而谈,态度亲切,不矜持作态。文求雅洁,少雕饰,如行云流水。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拟。这种淡而有味正是他孜孜以求的审美取向。
汪曾祺的士大夫气更直观地表现在他的笔墨中。他的绘画和文字一样天真清雅,意趣盎然,画如其文,文与画融合无间,温情恬淡,平易近人。他说过:有人说我的小说跟散文很难区别,是的。我年轻时曾想打破小说、散文和诗的界限。我想,他的文学与书画,又何尝不是打通的了呢。汪曾祺先生的文章写得好,尽人皆知,无论是他的小说、还是散文,都让人感觉到作者的功力。人有所长,就有所短,据说,这位文学大家居然连普通的公文都不会写。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是他的亲生女儿汪明,不由人不信。
第三篇
汪明说:在一般人的眼中,老头儿总是文思敏捷,才华横溢,无论何时何地,提起笔来便会行云流水,超凡脱俗,魅力无穷。没有人会想象得出,他也有瞪着稿纸发怵,对自己要写的东西充满惧怕或缺乏信心的时候。
老头儿指的就是她的父亲汪曾祺。那年,汪明因病想提前退休,回东北休养。父亲是大作家,想要父亲为她写一个病退报告。没想到汪曾祺缩在藤椅上,盯着一摞稿纸发呆。直眉瞪眼地坐了两天,也没有写几行字。直到汪明收拾行李,临走时,还是没写出来。他抱歉地对她说:你先回去,我写好了,马上给你寄去。一份普通的病退报告,连写数天未果。看来,妙笔亦有干涩时。
这份病退报告最终是否写好寄去,写得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们从汪曾祺在XXX年为申请补发工作证时所写的一份报告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实在不会写公文。报告不长,全文如下
请准予补发工作证。
我的工作证记得是放在家里,但最近翻箱倒栊,一直不到。我因急用(有一笔较多的稿费待取),需要工作证,特请予补发。
我生性马虎,常将证件之类的东西乱塞,今后当引以为戒。
这个报告的确令人玩味。汪曾祺毕竟是位作家,短短几行字,就有翻箱倒栊生性马虎东西乱塞等文学语言。这恰恰是公文的大忌,公文要求陈述性的语言,平铺直叙,不拐弯抹角。而这份公文,通篇是描述性和形象化的语言,甚至还出现有一笔较多的稿费待取今后当引以为戒之类废话。
除语言不符合公文规范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它至少还存在三大明显错误:一是文种混用。工作证丢失了,申请补发,显然是申请,而不应是报告;二是不符合申请文种规范,开头漏写主送单位,如人事科什么的;三是首句请准予补发与正文中的特请予补发重复。申请书的语句力求简洁明了,不该有多余的字眼。如果更严格一点的要求,还必须在主体文最后部分加祝颂语此致敬礼,可以紧接正文写,也可以独占一行,空上两格写。通常还要在署名时,加上申请人三字。公文写作的创造性只能在这种规范的程式里发挥。
幸亏汪曾祺是位作家。要是他是某个单位的文职人员,写出这样的报告来肯定要挨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