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会对激励做出反应
作为一个学生,如果老师在课堂上表扬了我,我会感到很高兴,然后我会更加努力,如果老师批评我,我会感到很沮丧,然后会发奋图强,当然我也可能因受表扬而骄傲退步,也可能因受批评而消沉下去,从此一蹶不振。而且,老师的这种当众评判,也会对我以外的其他学生产生影响。
在这里,老师对学生的表扬或者批评就是一种激励,而受到激励以后的心情,以及在这种心情的驱动下采取的行动,无论是高兴还是沮丧,无论是努力还是消沉,以及其他同学对此的心态和由此生发的所作所为,就是人们对激励的反应。
激励包括好的激励和坏的激励。表扬是好的激励,批评是坏的激励。一种激励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发挥效果,也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有明显的表现,但是人们对“激励”所做出的反应会证明一切。因此,很显然激励是一种刺激因素。
这种刺激因素可以是一种管理行为,如你的老师对你的表扬或批评,公司老板对员工的安排与监督,上级官员对下级官员的明令和暗示等等。因为所谓管理,就是借用他人之手来实现自
己的管理目标,所以管理者总要将他们的影响施加于人,被管理者除了接受管理者的意志以外,他们也一定会受管理者激励而产生某种自主的行动。著名经济学家周其仁说:“什么叫激励?就是他(被管理者)的目标跟你(管理者)的目标能否一致。你外在的目标能不能转化为他的目标。”
这种刺激因素也可以是一种政策制度,实际上它即是一种规范化的管理行为,一般它是由管理者制订,也可能是由社会广泛认可的、或者是长期传统的习惯形成的。“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每个人都生活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总要受到当时当地一系列政策制度的约束,它们也会对人产生激励。周其仁说:“这种经济体制和那种经济体制之间最大的差别,是看能把人激励到什么程度,……激励实际上是一套机制使得这两种目标能够一体化,或者最大程度地靠近。”
人们之所以会对激励做出反应,是由于每个人都是一个经济人,利己而又理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利益,做任何事情都要进行成本收益的比较,特别是一个自由的、讲究效率的现代人,更是主动地与社会与他人进行互动博弈,在竞争中合作共赢,趋利避害,谋求自身的最大利益。尽管人对激励的反应有时是消极的,可能与激励的初衷相违背,但承认人对激励的反应,既是对人性的尊重,也是提高管理效率的不二法门。
按照经济学的人力资本理论,经济增长所依赖的关键因素,在早期是(简单)劳动,后来是土地(和其他自然资源),再后来是(物质)资本,而现在,更重要的是人力资本。人力资本包括一个人的知识、能力、 进取心、责任心、积极性、创造精神、冒险精神等等因素,而人力资本是需要激励的。
“为什么土地和其他自然资源无须激励,厂房设备无须激励,银行贷款也无须激励,单单遇到人力因素就非谈激励不可?”还是周其仁说的,他认为,这是人力资本的产权特性使然,“汽车安全带人力资本是‘主动资产’,天然属于个人,并且只能由其天然的所有人控制着这种资产的启动、开发和利用。”“种地,只字不识的农民要是不乐意干,你天大的神仙也拿他没辙;……有一绝技在手者,只须一句‘你干一个我瞧瞧’,任你再厉害的主,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在现代管理中,要发挥人力资本的作用,既不能强迫,也不能搞欺骗,只能依靠实行激励。
既然“人们会对激励做出反应”,那么,实行正确有效的激励就非常重要了。
无论是经济体制这样根本性制度的选择,还是我们在每一项公共政策和法律法规的制定贯彻中,都要根据这个原理来进行激励的设计,否则,激励也达不到我们预期的管理目标。我们不能把管理的失败归罪于“人们会对激励做出反应”,指责他们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抵抗。
我们所需要改变的,只是我们自己设计的不当的激励方式。
美国经济学家曼昆的《经济学原理》中讲了一个“汽车安全带”的例子。我们知道,早期的汽车上是没有安全带的。上个世纪60年代随着公众对汽车安全的关注,美国国会通过立法,要求所有的汽车厂家在新生产的汽车上必须配备安全带。由于这个法律的规定,所有的汽车都配备了安全带,更多的司机也系上了安全带,于是,发生重大车祸时司机存活的概率提高了。这就是这条安全带法律所产生的积极作用。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安全带法律产生了对司机的另外一种激励:既然戴了安全带可以使自己更安全,司机们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缓慢而谨慎地驾车了,他们把车开得更快更放肆,结果,车祸的次数反而增加了,而且,虽然司机们的死亡率没有增加,路上的行人却被他们撞死得更多了。所以,总的来说,安全带带来的是不安全。
另外一位美国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在《经济学》中也讲了一个“对奢侈品征税”的例子。现代社会贫富差距很大,有钱的富人很有钱,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些欲望,喜欢购买各种消费的奢侈品,如高级轿车、珠宝首饰、甚至私人飞机、豪华游艇等等。对此,美国国会在1990年决定对价格昂贵的奢侈品征收10%的“奢侈品税”。本来以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政策,既抑制
了富人的奢侈,又使国家的财政增加收入,若将它转变为对穷人的转移支付,似乎还对穷人有好处。
但是,未曾想到的是,“奢侈品税”对富人产生了减少奢侈品购买行为的激励。因为相对于缺乏需求弹性的生活必需品来说,奢侈品一般是具有较大需求价格弹性的,“对奢侈品征税”相当于提高了奢侈品的价格,富人们为此减少了消费,或者为了逃避缴税而转移到邻国购买。结果,国家并不能征到多少税收,原以为每年可以征得3亿美元,实际只征得1/10,而这3千万美元的收入甚至还不够征税的费用,政府为此还倒赔了钱。而且,“奢侈品税”既然减少了销售,也就减少了生产,奢侈品行业受到重创,那些在这个行业工作的工人都失了业,结果对穷人反而不利。于是,短短两年以后,政府便只好匆匆宣布撤消了这个税项。
在我们国家,也有许多这方面的深刻教训。过去,我们曾误以为每个人都有“大公无私”的品德和“各尽所能”的干劲,于是我们为整个国家设计的是吃“大锅饭”的计划经济体制,在这样的体制下,人们“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甚至干与不干一个样”,无论对劳动者还是对经营管理者都缺乏有效的激励,而人们对这种激励做出的反应必然就是消极怠工,积极性不高,以致所有的经济组织(包括农村的人民公社和城市的国营企业)经营无效率,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落后,人民的生活水平低下。
而在改行市场经济体制以后,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有了一定的财产权利和身份自由,它们唤起了广大农民对生活的憧憬和对劳动的热情。在承包制下,农民“缴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于是他们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农民们说,“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人还是那些个人”,可产量截然不同了。这就是一个较好的激励机制的结果。
当然,承包制作为一种激励制度,本身也还有各种不足。一是承包上交的数额在双方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很难合理地确定,不是过多,就是过少,而过多过少都不利于双方利益的保障,二是承包的期限总是有限,这会对承包者造成短期行为的激励,如果时间太短,他们会将资源做短期的过度利用而不愿做长远的打算,竭泽而渔,杀鸡取蛋。现代激励理论正在研究如何解决这类问题。在中国的改革现实中,经济学家倾向于用彻底的产权制度来做根本性的激励,所以现在各行各业的国营企业已经或正在进行改制,更有大量的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在中国大地上出现。十几亿中国人民的积极性正在被激励起来,飞速发展的经济增长令世人瞩目,中国的和平崛起必将震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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