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世界里,人类什么样?
在“基因编辑”事件被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对未来人类发展也提出了自己的构想。他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表示,自己正在研究人脑的电子接口,这就像在人脑内安装一个“插头”。未来,人脑可以通过这个“插头”与电子芯片相连接,对信息进行上传、下载、学习、传输……以此实现人类的“超智能”。而未来世界,人类不仅希望自己“超智能”,甚至想把自己变成“全能”的“超人类”。
      什么是“超人类革命”?
      如果有这样一个世界,你生来就拥有美貌、智慧、德性、能力;你一生都不会生病、没有烦恼;你可以随时读取他人的记忆,还能够用意念来控制机器;你和你在乎的所有人都能够长生不老……这样的世界,你愿意生活吗?如果你怀疑,这些设想怎么可能实现?那么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的名字就叫做:未来。而我们正在通过“超人类革命”的方式走向这个未来世界。
      什么是“超人类革命“?法国前教育部长、哲学家吕克·费希在《超人类革命》一书中做了说明。我们知道,是人都有欲望,人类所有的进步与发展多多少少依靠欲望的推动而得以实现。
在人的所有欲望中,有两个最为根本,一是变得更强,二是活得更好。换句话说,人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更聪明、更漂亮、无病无忧、青春永驻,甚至可以永生不死……
      社会学调查显示,人类各项属性大都呈“正态分布”(抛物线)状,也就是说,人的自然属性有一个极限的“峰值”存在。比如,大部分成年人的身高在1米55到1米85之间,最高的人身高可以达到2米70,这个2米70就是自然状态下的“峰值”,如果人类依靠自然生长,身高基本不可能突破2米70;再比如,人类寿命的平均值在不断增长,但125岁基本就是自然状态下的“峰值”,如果不依靠技术进行改善,人类寿命很难突破125岁。
      所以,在技术水平不足的从前,人类想要“突破自身生物极限”的野心和欲望都只能依靠幻想,依托宗教、哲学或者科幻小说来进行表达。在最早的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中,苏美尔英雄吉尔伽美什因挚友离世十分悲痛,对死亡产生出深深的恐惧,便踏上寻求永生之法的道路。最终却发现,人类终究不能永生。而如今,技术的力量将打破自然法则,古老的“幻想”将得到实现的机会。技术让人成为“超越人类生物极限”的“超人类”。
      “超人类”技术的实现
      所以,有学者认为,本世纪,人类将迎来历史上的第三次“进化”。人类的第一次进化,是达尔文进化论中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我们为适应自然环境而产生的身体机能改变。第二次进化是“指向性进化”,人们开始创造自己的文明,并为达到更好的生活而对环境进行改造,从适应者逐渐向掌控者转变。而即将到来的第三次进化,则是“技术性进化”,它可能会从根本上改变人的自然属性。
      如果在这些“超人类”技术中选出最为核心的,大概可以缩写为“NBIC”。这四个字母,分别代表了四个领域,N代表纳米技术(Nanotechnology);B代表生物技术(Biotechnology),包括生物制药和基因工程;I代表信息技术(Information Technology)而C代表认知科学(Cognitive science),吕克·费希在《超人类革命》的附录部分对每项技术分别做了阐述,而这四个领域,每个都蕴含着巨大的潜力。2002年,美国总统布什揭幕了“NBIC汇聚技术”工程,通过技术汇聚融合来实现人类医学上的突破、生理上的“增强”。而人类“增强”主要用于两大方面:“肢体增强”和“意识增强”。
      其实,人类向“超人类”的“进化”并不只停留在理论研究阶段,在很多方面已经初见成果。“基因编辑”技术让婴儿的出生有可能从“自然选择”变为“人类选择”,而胚胎的孕育如今也
具备在体外进行的可能。目前,科学家们已经创造出“人造子宫”,也就是在一个填满“仿羊水”的孵化器里,依靠导管将生物脐带与输氧输血装置相连接,并控制孵化器温度达到适宜婴儿生存的温度,以此制造一个与母体相似的生存环境。这项实验由日本科学家在羊的身上试验成功,如果应用于人体,女性将从怀胎十月中脱离出来,这无疑会带来巨大的社会变革:男女性将在生理上实现平等;婚姻也将可以与性别无关;完全的社会抚养将成为可能…但是,婴儿却会失去与母体的联动,生命从初始便成为机械化,这一切是否真的值得呢?
      不仅如此,技术的触角除了伸向出生以前,出生后的孩子,也都可能够被“改造”成“超级英雄”。英国雷丁大学“控制论”教授凯文·沃里克(Kevin Warwick)是世界上第一位出于自愿而变成的“改造人”(Cyborg)。他首先在左臂植入了RFID无线射频识别芯片,这个芯片能够与家里的电器设备进行感应。他靠近门边,门会自动打开,走进房间,灯能自动亮起。随后,他又在手腕植入了直接与脑神经系统连接的第二个芯片。这个芯片植入后,随着他手部的动作,设定过程序的机器人会做出相同动作,他同时还可以对不同的电子设备进行远程控制。这种技术如果进一步发展,人们甚至可以将大脑神经活动产生的电脉冲通过芯片分析转换为控制信号,去驾驶一部电动车,或者控制其他电子设备。
特斯拉回应失控事故      沃里克的想法和马斯克非常相似,他认为人类依靠技术进行自身改造是不可避免的,也是非常必要的。“未来世界,机器人可能会替代人类做很多事情,人们必须要不断地自我提升。让自己成为“改造人”,拥有和机器一样的能力,总比被机器统治好。
      不仅如此,人类最古老而持久的“长生不老梦”,通过基因编辑、细胞修复、器官移植、人机融合等多种方式,也将慢慢实现。很可能本世纪,第一批长生不死的人就会出现在我们身边。
    “能做什么”与“能不做什么”
    “不要怀疑技术,你能想到的它都能实现”,经常是科学家们自豪的论断。而事实上,这个论断越是正确,也就越是危险,这些技术的“创造”,或许是“毁灭性创造”。
    人类通过基因选择和体外孕育的方式“造人”,和通过编程与组装来造“类人机器人”是否有本质区别?如果有一天,当人们发现机器人更具经济效益,不仅缩短“生养”时间,节省能源和资源,和人类婴儿同样可爱,又能更加听话的时候,是否会想放弃生育人类婴儿呢?
      如果人们开始通过植入芯片、替换器官、细胞修复等方式来增强自身能力,是否会陷入
无止境的增强?当人类的生物特征全部由芯片所控制的时候,我们还能认为这样的“人”和我们是同样的吗?
     当你邻居的孩子通过基因改造变得聪明优秀的时候,你可以抑制住攀比的念头,不给自己的孩子做同样的“改造”吗?当我们可以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时候,人类社会的代际将不复存在,人口会不断扩张,社会资源难以分配……无穷无尽的社会问题在我们来不及想出解决对策之前可能就将人类吞噬了。
      技术更新的速度之快,往往让它很容易逃脱普通的监管程序。新技术涉及的知识基于某个高度专业的范畴,往往会超越公众和政界人物的认知,因此制度和法规的更新速度远远慢于技术的发展速度,这就给新技术留下了很大的监管空白。
    其次,新技术背后的经济链条让科研人员很难将技术风险广而告之。科研人员给投资人讲述一个研究前景无比美好的故事以得到融资,而投资人继续将这个虚幻的故事美化再讲给大众,让人们为新技术买单。可怕的是,我们时常会为了看得见的小利益忽略背后更多的、更严重的、更本质的风险。
      在未来,人类如果想要安稳地生存下去,最大的能力不是“能做什么”,而是“能不做什么”。如果技术道路本身就是通向深渊的,当我们凝望远方时,不要错把深渊当成希望。
人民日报评基因编辑婴儿:科技发展不能把伦理留在身后
今天,一对基因编辑婴儿成了舆论的焦点。在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召开前一天,有消息传出,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已于11月诞生。据称,因基因经过修改,这对双胞胎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
然而,这个原本看起来颇有些轰动效应的“首例”,却很快遭到质疑与反对,大量质疑指向其后的伦理问题。毕竟,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克隆猴、克隆羊,而是人类。何况,还有人指出,我们已经可以有效阻断艾滋病毒的母婴传播,这项研究不仅必要性值得商榷,而且还可能带来风险。或许正因如此,深圳市卫计委表示,将启动对该事件涉及伦理问题的调查。
尽管基因编辑,可能对疾病的产生划时代的影响。但显然,这样的医学行为,不是割双眼皮那么简单,更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它关系到人类基因的谱系,关系到每一个人,也蕴含着伦理风险。而这也正是基因实验看上去离大众很远,却被舆论高度关注的原因。
对于科技上的创新,我们应该支持,毕竟这是人类文明走向明天的方式。不过,也正因为科技中所蕴含的巨大能量,让它可能成为一把杀伤力巨大的“双刃剑”。所以,在面对科技的突破时,不能不保持足够的敬畏。科学的意义,永远在于展现其天使的一面而非魔鬼的一面,在于为人所用,而非让人类自毁长城。这不是反科学的态度,恰恰是科学的自爱。否则,打开的可能就不是阿里巴巴的山洞,而是潘多拉的盒子。
这也让人想到此前关于AI失控的那则新闻:在智能对话机器人项目,两个聊天机器人发展出了人类无法读懂的语言。对于人类自身的改造,风险可能还不像失控的机器人,所谓“拔掉插头”就可以停止了。这涉及到对人类疾病的理解、对人类社会的影响,甚至对生命本质的认识。在这个角度看,人文科学,应该走到科技的前面去;人文关怀,更应该走到科学的内部去。
许多科学家都认同:21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未来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甚至大胆预言,因为生物技术与人工智能的进展,一百年内,人类就可以向“神人”迈进。确实,我们正与这个时代最未知的话题加速遭遇。换头术是不是符合伦理?克隆人应有什么权利?其中的伦理与法律命题已让人类处于激辩之中。激辩恰恰说明,时至今日,科学已经不仅仅是实
验室中的“隔离物”,而是更深刻地参与着社会生活,参与人类文明的塑造,远不是“进步”还是“退步”那么简单。
基因编辑,根本目的应该是服务于人的健康,服务于人的整体福利。我们有理由相信,人类对疑难疾病,将不再束手无策。但是,正如我们在分析克隆问题时曾经说的,“解决了可行性再考虑合理性的‘先斩后奏’,只是不负责任。”蒸汽机改变了人类生产生活的面貌,但发明者最初只是为了排除矿井的地下水。而这样的“意外收获”,并不总如人愿。在“科学的前沿,伦理的边缘”,技术不当使用所带来的后果无法预估,开不得丝毫玩笑。
此次进行基因修改的科学家,其实还提出过关于基因技术的几个原则:包括对真正需要的体保持“悲悯之心”、仅仅用于严重疾病的“有所为更有所不为”、尊重孩子自主性为前提的“探索你自由”、命运不能由基因来决定的“生活需要奋斗”、“促进普惠的健康权”等。在很大程度上,这些原则处理的,就是这项技术的伦理风险。只是在具体的实践中,原则如何转化成每个人都遵守的规则?又如何防止以种种原则的名义,突破伦理的底线?这也是基因编辑婴儿降生提出的问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