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纵横1997年第4期消费社会“吃”女人的本质
——论加拿大女作家阿特伍德的长篇小说《可食的女人》
张金秀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 argqret A tw ood 1936)是当代加拿大著名诗人、小说家,评论家和短篇故事作家。她多才多艺,创作丰富,从上大学起,就开始在加拿大,英国和美国的期刊杂志上发表作品。迄今为止,已有7部小说、9部诗集、一部短篇小说集和一部关于加拿大文学的评论专著问世,成为在国内和国际受人瞩目的一位作家,她的作品已在20多个国家被翻译出版,为加拿大文学走向世界做出了重大贡献。阿特伍德在其《生存:加拿大文学主题导解》一书中指出,整个加拿大文学是一部生存手册,加拿大的历史就是一部生存史。在她的诗歌和小说中,探讨的主题常是生存的问题。而作为一位女作家,她常将加拿大的地位同妇女的地位相比较,在作品中将加拿大的生存问题缩化到了在男性统治的世界中女性的生存问题上。因此,她的作品多以女性为主人公,沿袭妇女小说的传统内容,即情爱,婚姻和家庭,对两性关系,爱情和婚姻的实质进行剖析,探讨妇女生存的意义。在她的笔下,两性关系常被描写为男性对女性的一种暴力行为。
《可食的女人》是阿特伍德的处女作,完成于1964年,出版于1969年。这是一部尖锐、深刻又带有喜剧彩的作品,描写了一位年轻的加拿大女性如何在当代社会中维持心智正常的心理历程。主人公玛丽安・
麦克阿尔平60年代大学毕业后在多伦多一家市场调查公司作调查员:编编咨询表,搞搞市场调查等等。男友彼得是名牌法律大学的毕业生,英俊体面,前途无量,玛丽安已决定与他结婚。但面对彼得,她总有一种被追逐、被捕猎的感觉。在一次偶然的市场调查中,她认识了研究生邓肯,与他产生了依恋之情。随着婚期的临近,玛丽安突然发现自己患了严重的厌食症,进而怀疑自己心智是否正常。最后在与彼得的订婚晚会上,她终于不告而别,与邓肯在街上游荡。小说结尾玛丽安回到寓所,亲手烤制了一个女人形蛋糕。彼得因此与她决裂,而玛丽安却恢复了食欲,与邓肯分享了这只蛋糕。作者对玛丽安的命运并未给予一个确定的结局,但她巧妙地写出了在消费社会中,女性逐渐成为男性消费品这一可怕现状,揭露了消费社会“吃”女人的本质。
这部小说发表于20世纪60年代,正是西方第二次女权运动蓬勃发展的前期,代表了当时妇女在社会中普遍的困惑和心理危机。19世纪中叶开始的西方第一次妇女运动,以“男人和女人生来平等”为口号,要求女性在政治,经济法律等一切领域的平等权利,经过70余年的努力,妇女终于争取到了选举权,但这次运动并未提倡在私人领域中推行男女平等,西方妇女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地位并未发生根本变化。二战以后,美国保守势力重新抬头,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观又在社会时髦起来。“女人唯一的生活目的和幸福源泉就是结婚生孩子,做一个快乐满足的家庭主妇。”①虔诚、贞洁、服从、温顺成为社会公认的女性特征。同时,随着极端物质化的西方商业资本主义的发展,消费文化和消费心理已迅速地发展成为占主导地位的价值观,商品广告借助现代化工具——电视以前所未有的威力和效率广泛散播消费主义。可消费
性成为物体存在的唯一价值。而消费品制造商们为了扩大生意,最常用而有效的方法就是把消费品用人类基本欲望的满足即性欲联系起来,于是,性变成销售从汽车到肥皂片的每一样东西的辅助物,伴随与此的是更无掩饰的女性性形象。在把人类性欲商品化的过程中,妇女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商品化,物化了,消费文化在利用、提倡性自由的同时创造了性功能突出的女性消费品形象。因此,在第
一次妇女运动后,在社会所标榜的“平等”、“公正”、和“自由”的牌号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已变成纯粹的消费和被消费的关系。而婚姻和家庭的外衣使妇女被消费的命运合法化、合理化。50年代下半叶,以民权运动为起点的美国各种社会运动使美国青年一代妇女接受了时代的新思想观念,深深地意识到自由、民主、平等思想和一个性别歧视的资本主义社会现实之间的巨大差异,她们内心“经受着一种奇怪的躁动,一种不满足感,一种渴求”。②渴求在婚姻,家庭,性生活中的自主权,一种深层次的精神上的平等。
《可食的女人》中的玛丽安便是这一时期青年女性的典型代表。她生于50年代,成长于60年代,是一个在传统教育下长大,又受到新思想冲击的女性,在她身上必然会出现新旧两种观念的冲突。小说第一部以第一人称叙述,说明主人公作为消费社会的一员尚未意识到这一制度的不合理性,按传统的准则自主地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她受过大学教育,在一家食品资询公司上班,工作虽没有前途,却也有稳定的收入。与女友安斯丽合租一套公寓,有一位较为理想的男友。在任何人眼里,玛丽安都是一位普通而正常的女性。囿于传统观念的影响,她对男友彼得非常温顺。“当然,我得适应他的情绪,每个男人都会
要求这样。”③但是,新思想的冲击使她具有现代女性意识。一次,她带彼得去见她大学时代的好友莱恩。两个男人谈起了打猎。彼得讲了一次他打兔子的经历。“所以我就放开了她,然后一正中她的心脏。……我就抓住她的后腿,用我那把德国造的好刀把她的肚子划开,到处都是血和内脏。”④对这一血腥场面的描述。彼得连用几个“她”,使玛丽安感觉仿佛置身于那一场景,然而却看不到被作为目标的兔子,潜意识中她已将自己和那只兔子认同,认识到女性作为男性猎物的命运,她为女性流泪,并意欲逃离作为捕猎者的男性。于是离开饭店后她开始小说中的第一次逃跑。这一举动只是下意识的:“我正沿着人行道奔跑。几分钟后,我对自己双脚的移动感到惊讶,不知它们是怎样开始跑动的,但我并未停下来。”⑤彼得和莱恩开始追她。这一行为的本质起初是一种动物追逐,后来演变成了战争游戏。彼得用汽车作为武器来包围她,“笨拙的坦克形状的车”⑥直向她逼来。最后前后夹击她便被“捕捉”住了,之后来到朋友的公寓,玛丽安又一次在沙发底下为自己了一个“黑暗凉爽”的空间藏了起来。“尽管这里很挤很脏,我却很高兴不必坐在上面面对流光四射的房间里了。”“我为自己挖了一个秘密洞穴”,⑦很显然,玛丽安在逃避现实。但这样消极的无意识的逃跑是毫无实效的。她又一次被带回了现实社会。在回公寓的路上,她多少自愿地上了彼得的车,传统观念占了上风,接受了彼得的求婚。并向女友承认,“下意识里,我一直想和彼得结婚。”⑧因为他能为她提供稳定、安逸的生活。而彼得在向玛丽安求婚时说“……男人必须在某一天安顿下来,这对事业也有好处,一个人到了一定年龄不结婚,别人总会认为你有毛病或别的什么,你有妻子,客户也会对你放心。……大多数女孩都很浮躁,而玛丽安,我知道你是个理智的女孩,这是我选择妻子的第一要素。”⑨从彼得的这番话中,彼得似乎在老谋深算地像挑选商品般地选择自
己的终身伴侣,女人成了一种提高男人社会地位的商品和财产。这一部份中玛丽安女性意识的苏醒为她日后的厌食症埋下伏笔。
小说第二部分改为第三人称叙述,表明订婚后的玛丽安已无法把握自我,面对以男友彼得为代表的消费社会无所适从,任由命运的发展。在这一部分,她的厌食症由隐性转为显性,并因婚期的临近日趋严重。诗人席勒曾说过:“世界的整个行为都是由一对孪生的欲望(饥饿和情爱)所控制。”βκ中国人所谓食,性也。而人类自身几种官能是相通的,听觉,视觉,触觉,嗅觉,味觉往往可以彼此打通或交融,眼、耳、舌、鼻、身各个官能的领域可以不分界限。在这部小说中,情爱的实质已被剖析为一种消费。加拿大著名评论家乔治・伍德科克把这种消费关系总结为“情感上的同类相食,”βλ这就把关于两种欲望的互相对应的两个术语合并为一个引人注目、令人难忘的短语。女性意识已经苏醒的玛丽安自然对这样的情爱产生下意识的抗拒。这种抗拒表现为两方面:一是对于性(sex)的抗拒,即对于彼得在与她作爱时的怪癖的抗拒。彼得喜欢在浴缸里作爱,喜欢咬她的肩膀,喜欢将烟灰缸放在她的脊背上,对于这些玛丽安“不认为是个好主意”。βµ另一方面是对性别(gen2 der)的抗拒,即作为女性在消费社会中传统角与命运的抗拒。订婚前她就对彼得言听计从,订婚后更是一切听从他的安排,甚至吃什么样的食物也由她来为她决定。如果说订婚前他们还相互独立的话,订婚后彼得已完全占有了她,处处使她感觉怪异。“彼得,她发现已不是他自己了”。βν同时,她的好友克拉拉和安斯丽的命运也使她难以接受。克拉拉在大学
时身材苗条,留着金的长发,令人想起了壁挂上玫瑰簇拥的中世纪美女。大学二年级时,她与乔结了
婚,从此生活便陷入慌乱之中。她中断了学业,毫无准备地当上了母亲和家庭主妇。怀孕使她臃肿不堪,而丈夫和孩子们使她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核心,成为脑中空空如也的空心人。从克拉拉的状况来看,婚姻对女人是一种摧残。这使玛丽安对婚姻和母性有种下意识的厌恶。自然抗拒扮演这一类的女性角。而她的同室女友,美丽风流,富有主见的安斯丽,是个思想偏激的新女性,绝对反对婚姻,却坚持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运用计谋达到目的后,她却得知没有父亲的孩子将会有某种畸形的心态和疾病,她只好寻了一位代理父亲,走向她一直反对的婚姻,步入克拉拉的后尘。她们的命运对于已经接受男友求婚,准备走贤妻良母传统老路的玛丽安来说不啻于敲了个警钟。但她的接受婚约是自愿的,妻性和母性则是必然的,合乎社会道德规范的。就传统观念来看,一个女人若不愿承受自我牺牲,那是“拒绝女性”的变态表现,就会被当作病人,怪人看待。于是这种抵抗就自然以另外一种形式表现出来,即对食物产生抗拒。面对与自己同一命运的牛排,玛丽安难以下咽。她感觉她和彼得的关系就像牛和屠夫的关系。
在一次市场调查中,玛丽安认识了一位英语研究生邓肯——唯一一个不将她作为女性定位的人。他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生活在幻想世界中的人。他对玛丽安没有任何要求,没有入侵她的威胁。他与玛丽安有种奇怪的感应。他了解玛丽安的内心想法,甚至知道玛丽安喜欢的内衣样式和化妆,有时他们连动作都相同。其实,邓肯就是玛丽安的另一个自我。小说中,玛丽安曾穿上邓肯的浴衣,这时邓肯说:“你穿上它挺像我的。”βο心理上邓肯也象一个生活在文明边缘的动物,他告诉玛丽安他不是人类而是来自“地
底下”,当他穿一件粗毛毛衣时,玛丽安觉得他就象一只饿坏了的动物毛茸茸的外形,这与玛丽安认为自己是牛,是兔子的想法刚好吻合。下意识中玛丽安情愿自己是个无拘无束的儿童,不受任何压制,而26岁的邓肯不仅看起来像15岁的青少年,行为举止也象孩童一般,需要他同室的朋友像父母代理人一样,料理他的生活。他是联系玛丽安幻觉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纽带。在彼得处备受压抑的玛丽安,更愿意同邓肯在一起,在幻想世界中忘却现实。但她还不能摆脱传统的择夫观念,在真实的自我和强大的消费社会观念之间游移,并偏向于向这个社会妥协。
后来,当玛丽安按照彼得和社会的意见买了新衣,做了时新的发式,化了妆去参加她和彼得的订婚晚会,并邀请了她所有的朋友(包括邓肯)来坚定她接受现实,做传统女性的决心。结果邓肯不愿参与她的这一“化装”晚会,自行离去。另一个自我拒绝接受虚伪与压抑,这使玛丽安隐隐明白自己的真正需要,“有一会儿她想去追他,和他一道走”。βπ传统的自我依旧占了上风,“我不能这样,她对自己说。她穿过走郎回到了房间。”βθ彼得要为她摄影,而在玛丽安眼里,照像机也成了击她的工具(英文中shoo t既有摄影还有击的意思),“她尽可能快地朝楼梯跑去,这次不能让他再抓住她了,一旦他扣动扳机,她将以一种姿势被固定下来,再也不能动了”。βρ于是她开始了小说中的第二次逃跑,去寻代表她真正自我的邓肯。她与邓肯在街上游荡,并在一家旅馆过了一夜。但她与邓肯的出逃并不能解决她的实质问题,当她要求邓肯别离她而去时,邓肯皱着眉头说:“你期待我做什么?你不应期待我做任何事情。”βσ邓肯对她的拒绝使她的幻想破灭,从彼得身边逃离,邓肯又拒绝接纳她,玛丽安最终仍然一人,正如邓肯所说:“
在真空中自我伤害是没有意义的”。βτ玛丽安突然意识到“饿死并没有什么意义。她真正想要的,仅仅是安全”。χκ她需要保持自己个体的独立性,但她更需要与社会融合,经过一大圈后,玛丽安又回到了她最初起步的地方。不过,她已明白自己最迫切的需要是与社会融合,而这个社会的本质就不可避免的决定了她作为消费品的命运。这为她厌食症的痊愈和日后的生活打下一个坚定的心理基础。
离开邓肯回到公寓后,玛丽安细致而成功地做了一只女人形蛋糕,“你看上去很好吃,让人很有胃口,……这就是你作为食物的下场。”χλ这说明玛丽安已认清社会实质并准备接受现实。“对于这个小东西,她感到有些怜悯,但她已无能为力了,她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χµ玛丽安将这个蛋糕作为替身,将自己的生存危机转嫁到她上面,以保证她自己的安全。她对被邀请来吃蛋糕的彼得道出了自己清楚却始终逃避的事实,“你始终想毁了我,不是吗?,你始终想把我同化掉,可我给你造了一个替身,一个你会更喜欢的东西。这就是你一直想得到的,对不对?”χν一语道出了他们情爱的实质:消费和被消费的关系。而彼得正是作为消费社会“吃”女人的代表。被说中心事的彼得尴尬而去,意味着他们婚约的解除。抗拒的对象一旦消除,玛丽安的感官立即恢复了正常。她
突然觉得非常饿,厌食症不治而愈。安斯丽看到这只蛋糕,惊呼“玛丽安,你在抵制你的女性特质。”χο是的,玛丽安抵制的正是那个符合男性世界标准的女性形象:温顺、平庸、空虚的家庭主妇。
小说第三部分又恢复以第一人称叙述,认清社会本质的玛丽安又重新回了自我,掌握了生活的主动权。
她清扫了自己的公寓,和邓肯分吃了那只带有象征意味的蛋糕,重新开始生活。关于这部小说的结尾,玛・阿特伍德曾把它与她的另一部小说《浮现》的结尾进行了比较,“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可食的女人》是圆周形的,而《浮现》则是螺旋形的。”χπ这就是说,就玛丽安的处境而言,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甚至处境更加艰难,没有了男友,丢掉了工作。但她的精神已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长期以来,玛丽安一直是生活的顺从者和被动者,这一次,她战胜了生活,掌握了自己命运的主动权。那个富有象征意义的女人形蛋糕是玛丽安在消费社会中旧的自我,它的被消费意味着玛丽安不会重蹈作为消费品女性命运的覆辙,而是以一种新的心态和姿态去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
《可食的女人》是加拿大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一部重要的女权主义作品。表面上看,作者似乎以极度夸张的手法叙述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抑或她笔下的女主人公是一个有精神病的特殊类型的人物,然而透过故事情节表象,人们不难发现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实际上以夸张的手法在叙述着十分真实的事件过程,即以女主人公被扭曲了的幻觉之眼凝视着社会所标榜的“平等”,“公正”的牌号后所隐藏着的东西,艺术地再现了消费社会“吃”女人的本质。它为我们了解西方社会意识形态,特别是妇女解放意识的变迁提供了有力的佐证。虽然它描写的是传统的女性意识觉醒的主题,但它走出了《玩偶之家》中娜拉和《觉醒》中艾德娜或出走或自杀的老路,而是坦然地接受现实,勇敢地生活下去,这不能不说是女权主义新的突破。玛丽安的自省也是60年代西方妇女为了重新确立自己在社会、家庭中的角而进行的自省。正是有了这般清醒的自省,她们的女性意识才可能逐渐成长起来,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解放。玛丽
安成为揭示西方消费社会的实质和展示第二次西方女权运动背景的生动有力的文学形象。《可食的女人》也因此具有重要的文学价值和史学价值。不过,通过这部作品也可看出作者自身的局限性。妇女问题本质上是一个政治问题,与社会制度,权力的合理分配密切相关。作者在作品中却自始至终未触及社会制度,并理想化地通过一个蛋糕解决了女主人公的生存问题,却未更深一步地探讨它的根源与切实的解决办法,这无疑削弱了这部小说的思想意义。
注释:
①贝蒂・弗里丹《女性的奥秘》
晓宜、张亚莉等译,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81第15页
②王玫《女性的崛起——当代美国的女权运动》
当代中国出版社,1955年,第63页。③④⑤⑥
汽车美女⑦⑧⑨βµβνβοβπβθβρβσβτχκχλχµχνχο引自M argret
A tw ood著T he Edible W om an分别为p61,p69, p72,p75,p76,p80,p82,p84,p102,p60,p149,p144, p164,p191,p240,p275,p257,p264,p268,p271, M eclellacl and stew srt,1969年,由本文作者译成汉语。βκL inda H utcheon,Ehe Canadian po stmoder2 m is m,oxfo rd unw ersity p ress,1988,第18页.
βλGeo rge W oodcock‘T he sym bdie cannibals’, Canadian L iterature42(1969)第98—100页。
χπ玛格丽特・阿特伍德,《重复的话》
多伦多安那西出版社,1983年,第370页。
(作者单位:兰州大学外语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