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讲民族国家:概念、要素与演进
一、什么是国家?
1、国外有关国家的复杂定义:
1)马克思: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各个人借以实现其共同利益的形式,是该时代的整个市民社会获得集中表现的形式。
恩格斯:国家是一种“从社会中产生但又自居于社会之上并且日益同社会相异化的力量。”
以上两者的言下之意就是:国家是统治阶级进行统治的暴力工具,阶级性和工具性是国家的基本特征。
2)勒南:国家是一种伟大的团结,它的凝聚力来自于其公民为它或者准备为它作出牺牲的情操。它意味着一个过去;但它现在却可以概括为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同意(consent),明确表达出来的共同生活的意愿。如果你不介意用譬喻的话,我们可以说,国家就是一种日常的公民投票……国家是一个精神原则,是历史深远复杂的结果,是人民心灵的家园,而不是地形所决定的体。
言下之意,国家是公民形成的一种伟大的团结,是公民对分裂的遗忘,对历史(尤其是苦难历史)的深刻记忆以及由此形成的愿意在未来时间继续生活在一起的愿望。
3)吉登斯:国家都会对归其统辖的社会体系的再生产的各方面实施反思性的监控。
强调了国家的领土和权力要素。
2、中文中的国家概念同样是及其复杂的:
A、作为地理概念的国家,与country相等同:我们现在强调的主权其实就是从地理意义和地位意义上来讲的。地理意义上是对外的独立权,不受外来侵犯;地位意义上是对内的最高权,没有哪个组织的权力可以超越于国家之上。
现代是哪个国家的
B、作为政治概念的国家,与state相等同:如1972年签订的《中美联合公报》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领导人经过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接触之后,现在有机会坦率地互相介绍彼此对各种问题的观点,对此,双方认为是有益的。他们回顾了经历着重大变化和巨大动荡的国际形势,阐明了各自的立场和态度。
C、作为文化概念的国家,与nation相等同:在这一方面,祖国范畴也有着相同的含义。
3、国家的要素:罗斯金《政治科学》
A、领土:每个国家都必须有一块明确的地理区域。
B、政府:每个国都必须有一个进行系统化管理的政治组织。
C、主权:每个国家都必须是独立的,否则就不成为国家。
D、人口:每个国家在其国土范围内都必须一定的人口,表现在民族国家的国籍上。
国家的概念必须从以上四个方面进行定义,而一般的国家定义都只注重到其中某个方面。
二、民族国家演进
1、《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有关国家的词条规定:国家是“一种政治联合的形式,15世纪起开始缓慢而零散地出现,并表现出与其先行者——古希腊、古罗马和中世纪国家的区别。”
为什么说国家仅仅是一种15世纪以后才出现的政治联合形式呢?这必须从国家要素的角度来加以认识,也必须从当前流行的“国家建构”、“民族建构”等概念角度加以认识。从国家要素的角度看,传统国家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国家,这是因为:
1)从领土的角度看,传统国家有边陲而无国界,统治都只知道以京城为中心向外延展的一块区域,但不知道其明确的领土边界在哪里。为什么会哪些呢?那是因为传统国家中央政
府的行政监控能力太有限,无法对特定领土边界范围内的人口实施同时性监控。
2)从主权的角度来看,主权是启蒙运动以来政治文明的产物,主权的形成表明中央权威的确立,表明国家领土边界开始走向明确,这些在传统国家是做不到的。
3)从人口的角度来看,传统国家当然也有人口,但人口属性与现代国家不同,表现在:一是与中央政府的关系上,传统国家的人口只要交纳了贡赋以后,基本上过着一种自给自足的生活,即使是最专制的政府,也无法像现代民族国家那样对国土范围内的所有居民实施全方位的、密不透风的监控。二是传统国家的人口不像现在民族国家形成统一的民族意识,为中央政府提供统一的合法性支持。传统国家的人口是分裂的,地方上总是存在着造反势力、土匪、起义军等,与中央权威形成对抗。
4)从政府的角度来看,传统国家中央政府的能力是有限的,尤其表现在没有实现暴力的垄断上,同时还表现在信息统计、分析能力等方面,政府部门职能分化、专门化程度低。
※从以上可以看出,20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兴起的回归国家学派所广泛应用的“国家建构”、“民族建构”等词汇中,“国家建构”指的是现代民族国家形成的过程,指中央政府权力的集中化和合理化,中央政府实现暴力垄断等过程。国家建构指的是一个政治层面,而民族建构指的是文化层面,是文化——政治共同体形成、尤其是民族认同形成的过程。2、民族国家的演进阶段
1)从National state向Nation-state演进的过程:前者指国家的领土边界走向明确,并且在明确的领土范围内建立起至高无上的中央政府。后者强调的国家认同基础的确立,领土范围内的人口形成统一的文化意
识和政治认同,从而建立起统一的民族国家。
2)从绝对主义国家经宪政民主国家向福利国家演进的过程:
A绝对主义国家:专制君主将政治权力集于一身,结束了传统国家政治分裂的局面;建立起全国性议会,并且在形成全国性法律方面起着日益重要的作用;形成了全国统一的税收,国内市场趋于统一;借助不断强大的民族主义,把原本分散的政治认同统一起来,形成了现代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在此基础上,国家主权开始出现。
B宪政民主国家:议会作为民主机关成为国家的权力中心;国家主权从由君主独掌转换成为由民选代表共同掌控,民选代表对选民负责,人民主权出现;责任制政府的出现,即政府对选民负责,接受选民监督;政党的出现以及政党政治的形成,它们作为实现民主的手段,在社会政治生活中起着日益重要的作用。
C、福利国家:福利国家是社会权利发展的结果,它使公民得到最低生活保障和基本的经济生活权利。
D、作为宪政民主国家变种的极权主义国家和法西斯主义国家。
三、中国国家形态的演进
1、关于现行封建制划分的思考:
现状:把秦汉以来的历史看作是统一中央集权的建立是有问题的。
问题:秦汉以前和以后都曾存在分封制,即邦国。西周、东周是完全的分封制,秦实行郡县制,但西汉以来一直到西晋,实行的实际上是双轨制,即一方面是在京城周围实行郡县制,另一方面在外围地区又分封许多同姓王,成立“藩”或“藩国”,实行一国两制。真正统一中央集权的建立是在隋唐以后,随着科举制的建立,才开始真正普遍实行。
2、因此,中国国家形态的演变应当是:
分封制——分封制与郡县制同时实行的一国两制——郡县制——半封建、半殖民地制(基本制度没变,只是加入了租界、势力范围等外国的属地)——主权国家的建立——福利国家的走向。
3、1840年以来,中国近代仁人智士实际上在着力解决的无非一个目标:主权国家的确立。试错的路径有:中体西用的洋务运动,西体西用的大戊戌变法,暴力式的辛亥革命和中共
革命。前三次因为没有得到社会下层的支持,从而都失败了。后者发动社会下层作为革命的主力,完成了主权国家的建立,但没有完成主权国家向人民主权的转变。革命后建立起来的是一个超稳定的中央集权体系,执政党垄断了政权,再在它的号召下从事国家建设。
4、在超强权力体系下,中国当前的政治话语空间剩下的是民主问题,这可以从现在正在召开的“两会”中
看出。
5、中国政治图景的展望:政党主权、经济强国、变态民主。孙中山提出的“三民主义”现在解决了第一步,正在解决第三步,第二步的解决却还没有开始。
四、本课程的安排
见教学大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