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钢宪法与后福特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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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威
1960年3月22日,在鞍山钢铁公司《关于工业战线上大搞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的报告》上批示,宣称“鞍钢宪法在远东、在了”。,四十岁的人还能记得,“鞍钢宪法”的内容是“两参一改三”: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
1960年3月22日,在鞍山钢铁公司《关于工业战线上大搞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的报告》上批示,宣称“鞍钢宪法在远东、在了”。,四十岁的人还能记得,“鞍钢宪法”的内容是“两参一改三”: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改革不的规章制度;工程技术人员、管理者和工人在生产实践和技术革新中相。三十六年了。与这期间的许多事物一样,“鞍钢宪法”也经历了“墙里开花墙外香”的过程。先是日本,随后是欧洲和美国,许多工业管理学家认识到,“鞍钢宪法”的精神实质是“后福特主义”(post-Fordism),即对福特式的僵化的、以垂直命令为核心的企业内分工理论的挑战。“两参一改三”,用今日流行的术语来说,“团队合作”(teamwork)。日本的所谓“丰田生产”,工人、技术人员和管理者的“团队合作”,每人不固守僵化的技术分工,随时随地解决“无库存生产”中的问题①。瑞典的Volvo汽车公司,“团队合作”的优势,于1988年开始,将“装配线”(Assemblyline)改造为“装配岛”(Assemblyisland),使工人不再象从前那样在装配线上重复单一的任务,
而是8至10人一组,灵活协作,组装整车②。美国也不甘落后,1995年2月1日国会开始辩论“团队合作法案”。因1935年的劳工法(WagnerAct),“团队合作”是非法的,故美国现在对劳工法修正,才能“团队合作”的潜力③。股“后福特主义”的世界潮流中,所推崇的“鞍钢宪法”,以其最早并鲜明地向僵化的福特式分工体制挑战,而格外受人瞩目。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管理学教授罗伯特·托马斯(RobertThomas)指出,“毛主义”是“质量”和“团队合作”理论的精髓④,即发扬“经济民主”——两参一改三——恰是增进企业的关键。遗憾的是,在“鞍钢宪法”的发源地,人们却很少再提起它
了。这的原因是的⑤,但一条的原因是“”和“文化大革命”中的混乱使“鞍钢宪法”在中与原意出入。现在的问题,是应该把“婴儿与洗澡水一起倒掉”。在“改革、开放”的今日,在世界性的“后福特主义”潮流中,“鞍钢宪法”能否民族工业振兴的精神与组织资源?当然,不少人对问题持否定答案。汪丁丁先生便是的一位。在批评我和甘阳的文章中(载《读书》1995年第4期),汪丁丁指出,“先搞‘福特主义”生产”,才能谈得上搞“后福特主义”。他的论证之逻辑很简单。用他原话来说:“我判断的很简单:你要过上富裕的日子吗?那就组织社会分工”;依他看来,社会分工带来工业生产的“规模经济”,也福特主义;而到“电讯技术发达”之时,今日工人的“第五代子孙”才“可以在高尔夫球场里手提电脑指挥工厂的生产”,这也他所理解的“后福特主义”。令人一目了然的是,汪丁丁的论证完全系于分工理论。而他所依据的分工理论,则是亚当·斯密在其《国富论》篇章中的。,能够论证出斯密的分工理
论的致命缺陷,汪丁丁的论点也就不攻自破了。,亚当·斯密的分工理论有两大弊病:,最的,是斯密将“社会分工”化简到“技术分工”。换言之,他将“社会分工”与“技术分工”这两个不同的概念区分开来,《国富论》开篇头一句话便是:“劳动生产力上最大的增进,运用劳动时所的更大的熟练、技巧和判断力,似乎分工的结果⑥。”这自然是极富洞见的观察。,他说明这里的“分工”指的是“技术分工”“社会分工”。所谓“技术分工”,指的是将一项生产任务分解为不同的去;所谓“社会分工”,指的则是工人被安排到不同的上去的,例如,可以安排不同的工人去不同的生产,也可以安排同工人去不同的。无疑,“技术分工”对生产过程的分解,地了劳动生产率。,“技术分工”与“社会分工”之间并无“一一对应”的关系;也说,生产过程的不同不要求不同的工人去。例如,前面提到的装配汽车,既可以有“装配线”,也可以有“装配岛”,而这两种下的“社会分工”是不同的。又如,即便是在同一条生产线上,同工人可以永远干同一件事,也可以经常调换工种。简言之,对生产过程的分解,与对工人工作安排的分解,逻辑上同一的概念。斯密的错误即在于不区分“技术分工”和“社会分工”。上,他将“社会分工”化约为“技术分工”。在他著名
的“扣针工厂”的例子中,斯密谈到“十八种操作,分由十八个工人担任”,“人抽铁线,人拉直,一人切截,人削尖线的一端,磨另一端,以便装上圆头⑦。”显然,他将对生产过程的技术分解直接化约为对工人工作安排的分解。一来,产量固然可以,但工人对生产全过程的下降,只能被动地管理者的命令,而不地参加“质量管理”。发人深省的是,据斯密本人记载,当时就有人他的分工理论只是关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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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而非质量)的理论,但斯密对此未加,仅以“质量难以定义”为由而一笔带过:“质量的好坏,人言言殊。,一切关于质量的说法,我均不⑧。”出乎斯密预料的是,现代市场经济中“质量”远比。发源于日本“丰田”汽车公司的质量型竞争,打破了斯密式的“技术分工”与“社会分工”的一一对应关系。“丰田生产”的重大创新在于“即时或无库存生产”(Just-in-time,orinventorylessproduction)。“无库存”的妙处,在于节约库存成本;更在于暴露生产中的质量问题。在有库存的情况下,工人可以被动地遵照管理者的命令埋头生产,不问上、下道工序的半成品的质量;,一旦库存或很少,工人们就不上、下道工序的质量,互相“团队协作”,从而和解决质量问题⑨。值得注意的是,我国上海宝山钢铁公司地了“无库存生产”和“质量管理”,斯密的分工理论——“技术分工”与“社会分工”的一一对应性——已被实践所。据芝加哥大学社会学系周小庄的实地调查,宝山钢铁公司各二级厂不允许设置仓库,物资在接到紧急用料电话30分钟内,生产物资送到现场。宝钢还了“大工种”和“区域工”。所谓“大工种”,除本工种外,还要和程度上工种,如电工要会做钳工的活,钳工要会做简单的电工活,电工、钳工都要会做指挥吊车和的焊接活。所谓“区域工”,指的是在的生产作业区域内,打破岗位界限,“团队合作”。更有意思的是,宝钢的基层作业班组长有一项任务--培养的潜在竞争对手,即作业长的职责之培养本班组“作业长资格”,任何工人均可考试而“潜在作业长”。宝钢的“社会分工”实践,与斯密的工人“终生局限于单纯操作,能大大增进的熟练程度⑩”的理想,显然是大相径庭的。从宝钢的实践来看,可以说,了以“无库存生产”、“质量管理”、“工人自主”和“团队合作”为特征的“后福特主义生产”。这里的“福特鄂尔多斯违章查询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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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斯密的分工理论的系统运用。斯密在18世纪末就写了《国富论》(1776年),但他的分工理论直到19世纪后期(1870年左右)才真正在实践中支配地位。之如此,恰恰是熟练工匠力图自主性不被管理者的命令所取代,而对斯密式的僵化分工了顽强抵制。英国史学家汤普森曾记述轮胎制造商的儿子,不向他父亲工厂的工人学习技术的故事(11),可见熟练工匠对工艺全过程的是与雇主谈判时的力量所在。,1870年以后,大批非熟练移民工人来到美国,给斯密式分工的系统了两大条件:⒈非熟练工人与雇主的谈判力量,无力拒绝雇主将“社会分工”化约为“技术分工”的努力;⒉移民生活的艰辛,使社会平均消费偏好(taste)较少注重产品质量,而倾向于标准化的大众产品。这两个条件,与源于美国军事工业的“可互换零件”(interchangableparts)系统相,终于使美国率先斯密式分工体制和大批量生产(massproduction)的(12),其最具象征性的体现即是亨利福特1913年的“T模型”——“福特生产”。据统计,在福特的汽车制造厂内,移民工人们来自世界各地,共有30多种语言,谈不上沟通与协作,每人只能默默地在装配线上当“一颗螺丝钉”,一切听从管理者和工程师的安排,正象卓别林的电影《摩登时代》所描绘的那样。“大批量生产”本身并无不好,在人们需求稳定且单一的情况下,它的确能“规模经济”,降低成本。但问题在于,福特主义的“大批量生产”是僵化的“大批量生产”,一旦需求多样化、特殊化和不
稳定,福特生产便陷入“尾大不掉”的危机。有趣的是,后起的美国通用汽车公司(GM),生产四种型号的车而战胜只产型号(“T模型”)的福特公司的。更耐人寻味的,福特1931年为美国制造潜水艇的项目,但产品的要求很特殊,福特工厂的不熟练工人只适合生产大批量的大路货,结果整个项目从失败而告终(13)。这是“福特生产”的次严重挫折。“福特生产”对需求多样化和需求不稳定的不灵敏反应,恰恰反映了斯密的分工理论的大弊病。已说,斯密的分工理论的大弊病是不区分“社会分工”和“技术分工”。现在,又触及它的
大弊病:对市场需求稳定性与否的考虑。斯密指出,要求制铁锤的工人又会制造铁钉,浪费,(14)。但他论证假定了市场对铁锤的需求是稳定的。一旦需求波动,制造铁锤的“规模经济”本身便成了浪费;工人能转产铁钉,则尚有“范围经济”(economyofscope)的希望。换言之,斯密式的分工(福特主义)场需求稳定的条件下才可“规模经济”的;而当需求不稳定时,以技术和工人技能的“灵活性”(flexibility)为核心的“后福特主义”生产便大显身手了。市场竞争的内在逻辑是导向需求的不稳定性。阿罗(K.Arrow)等人已证明,“规模经济”是和竞争的市场不相容的(15)。“福特生产”既然以“规模经济”为核心,则要用一系列政治手段去“稳定需求”。1890年代开始的大规模的企业兼并运动(merger),企业“前后向关联”(forwardandbackwardintegration),来稳定供货和销售渠道的努力。后来的凯恩斯主义的“需求管理”和旨在控制汇率波动的“布雷顿森林”国际金融体系,“稳定需求”的措施(16)。当然,
新一轮油价调整时间来了最彻底的“稳定需求”手段,“计划”了。在“计划”经济中,企业的产品的“市场需求”总是稳定的,产品“销路”已被计划所指定。由此观之,列宁最喜欢泰勒和福特的故事,是别有深意的(17)。于是,看到,斯密的分工理论的彻底的逻辑展开,必指令性计划经济。这自然是斯密所始料不及的。斯密的信奉者汪丁丁先生也莫名奥妙。他对自动化技术的理解,显示出他是“计划经济”的不自觉的信奉者。前面已提到,汪丁丁,今日工人的“第五代子孙”,“可以在高尔夫球场里手提电脑指挥工厂的生产”。,要问,市场需求不稳定,“在高尔夫球场”指挥“工厂”的大批量生产,又有意义?“后福特主义”,自动化技术的真正潜力,给福特式的僵化生产体制一把油,而是给灵活的分工和生产体制了坚实的技术基础,使之能够的市场需求。据麻省理工学院技术史学家诺伯(DavidNoble)的,数控机床(numericalcontroldmachinarytools)有两种的程序编制法:是由熟练工人将的操作录制下来,然后录制给机器编制程序指令(这是所谓“recordandplayback”方法,即“录制加重放”)再。另方法,是由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