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1950年的弹片
曹应东
在一等功勋章的旁边,是一块保养得很好的国产老式手表,在手表的旁边是一枚呈现为不规则半月形的弹片。我俯身注目凝视这枚弹片时,纪念馆的讲解员领着一大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她边走边用标准的普通话解说着,声音里饱含着深情:这枚弹片是1950年朝鲜战场上美军炮弹爆炸后的残留物,它在我们这位荣获一等功的志愿军战士的颅脑内滞留了六十三年,直到去世火化时才从他的骨灰中到……
父亲是营长的警卫员。营长姓谢,打起仗来有勇有谋,他所带的那个营素来有着“常胜营”的美誉。十一月份,朝鲜已经是滴水成冰了,在急行军的途中,随处可见裸露的山岩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偶尔也会遇上战火焚烧后的村庄,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和冒着缕缕青烟的焦木。就在这一片荒凉中,父亲所在的那个营奉命开拔到清川江一带迂回待命。
谢营长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然后站在战壕里举起望远镜朝着远方看去。谢营长的身材不高,因此他采取了一种类似金鸡独立的动作来观察敌情。他右腿用脚尖点着地面,左腿抬起踩在坑沿上,这个高难度动作虽然
增加了他的高度,有利于他极目远眺,却严重影响了他的灵活性。那颗炮弹带着呼啸声凌空袭来时,父亲和谢营长都听到了,听声辨位,只要立刻撤回到壕坑里自然就毫发无伤。可偏偏就出现了情况。大约是时间长了点儿,谢营长那条高高迈出的腿大约是有点麻木,一下子收不回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父亲大叫一声,营长!同时双腿蹬地猛地凌空跃起,在空中展开身体成为一个“大”字,往谢营长身上一扑。
父亲的身材高大魁梧,是出了名的大个子。父亲这一扑,顿时就像包饺子一样把谢营长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在了怀里,连一片衣角都没有露在外面。炮弹爆炸了,谢营长一点事都没有,连层皮也没有伤到。
父亲成了一个血人。
一年后,父亲回到了老家,成了青山学校的一名老师。说是老师,那是往父亲的脸上贴金,实际上,父亲就是学校的校工,一名专门负责打铃的校工。
其实,父亲身上的弹片一共有二十七枚。经过好几次手术,取下了二十六枚弹片,还剩下一枚,经过多次会诊也无法取出来。因为,这一枚弹片深深地插在父亲的颅脑里,嵌在神经和血管的汇集处,以当时的技术和条件,谁都不敢保证手术能成功。
留在父亲颅脑里的那枚弹片无疑就是一颗定时,不过,它什么时候爆炸,谁都说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
让父亲留在部队显然是不合适的。组织上原本是安排父亲在城里工作的,但父亲说,既然上不了战场,那就让我回家吧。就这样,父亲回到了家乡,来到了青山学校。
谢营长得知消息后,托人带了一块手表给父亲留作纪念,和手表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句缭绕着硝烟气息的口信,大个子,保重身体,等着胜利的好消息。等父亲收到手表和口信时,谢营长已经带着部队杀到三八线以北三十公里以外了。
凝视着眼前这枚弹片时,我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从未谋面的二十六枚。那二十六枚每一枚有多大?比眼前这枚大还是比这枚小?它们又分别在父亲身体的哪个部位?它们又是怎样啸叫着、飞旋着划破父亲的皮肤,切开肌肉,割断血管和撞碎骨骼?那一刻,父亲承受的又是怎样的痛苦?那之后的日子里,父亲又是经受着怎样的煎熬?
父亲回到家乡后,一直过着从家到学校两点一线的日子。在记忆中,他唯一的娱乐就是放学后和校长支起车马炮杀上两盘。
那是个夏天。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往常一样边听收音机边下棋。父亲手执一枚棋子高高举起,正欲落下,突然说了一句,你听。校长闻言一愣,看到父亲执棋子的手停留在空中,面忽惊忽喜。这时,收音机里传
来了背景音乐,是雄壮有力的歌声:雄赳赵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父亲的脸先是泛红,接着泛白,张着的嘴随着歌声的节奏微微翁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整个人仿佛都石化了一般。片刻后,那枚棋子从父亲的手里脱落下来,叭的一声砸在棋盘上,滴溜溜地打着转,掉到了地上。
校长流着泪对我说,孩子,我后来特意听了那条新闻的重播。我想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条新闻,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你的父亲如此惊喜,以致情绪过于激动造成脑部血管爆裂。哦,对了,那条新闻是说志愿军遗骸有望陆续回国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人渐渐散去,纪念馆安静了下来。
我想告诉父亲,中韩两国已经连续七次交接了朝鲜战场上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共计有716位烈士的遗骸返回了阔别已久的故土,其中就有他当年用生命保护的谢营长。
我静静地伫立着,眼睛盯着那枚1950年的弹片。弹片的旁边是勋章和手表,弹片、勋章和手表的旁边是我,我是我父亲的孩子,也是谢营长的孩子。
(有删改)
小说是怎样叙述父亲的故事的?这样写有什么好处?
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兴安杜鹃
张港
因海拔不同,兴安岭上草木花卉各有分层,白桦在下,落叶松在上,兴安杜鹃夹在当腰。进到四月,让雪捂了一冬的大山,杜鹃花开得旺盛,开得红火。花儿叫杜鹃,鸟儿叫杜鹃,女孩子也叫杜鹃。塔哈尔村的女孩儿,就有不少名叫杜鹃的。说实话,没几个闺女真见过杜鹃林——深山老林哪是大姑娘去的?倒是老赶山的,常常循着杜鹃树走山道,能采得着山货,得到宝物。
一个达斡尔人,哪能不唱歌?一个达斡尔女孩儿哪能不唱歌?塔哈尔村老沃家那独生俊丫头,唱散山雾唱绿河唱肥牛羊唱谷黄的沃杜鹃,一股急火,忽地连句话都不能说了。你说说,这一家子人,日子可咋往下过?
求医问药偏方,招儿用尽了。杜鹃爹说:“让搬山我就搬山,叫截河我就截河,只要闺女能说话就中。”
齐齐哈尔城来的老中医,望闻问切,上下相看了沃杜鹃,拉她爹的袖子,到外头说:“不是胎带来的,是毒火攻心,能治。”
“咋治?说!”“那个啥,这个呀,丫头最惦在心上的人,瞅冷子,使大劲儿,给她一个大嘴巴。这一激,她吐出心里的毒火,管保行。”
“啊——”杜鹃爹翻翻手巴掌,“那……那咋下得去手?”
“就是下得去手,你也不中。——丫头是不是有心上人?是哪个?叫他来才行。”
杜鹃爹唰地脸翻黑云:“唉——唉——病根儿真就在他身上。他这小子,上了北山里,两年了。”
上北山里,人人懂得,那是参加了抗联。奔驰女车主事件最新消息
“哦——那个,回来没?能叫回来不?”
杜鹃爹一脚跺起沙尘:“还……还回……回个啥哟!——打日本,阵亡了呀!”
“那……那可是真?丫头,她知道不?”
杜鹃爹连点三下头。老中医摇了摇头。
杜鹃爹说的那人叫墨尔根,抗联来人送信,带着墨尔根的灰军帽,帽子上一个大眼儿。这事人人知道,杜
鹃也看到了,打那时就出病了。
老中医听到这儿,说:“呀——是这个,那么的吧,我回城去,拿祖传天绝狠药。我去去就来。”
杜鹃姑娘上河沿儿,风就不刮了;杜鹃上草甸,百灵就不唱了。可怜啊可怜,这孩子可怜。人人宠着杜鹃,人人惯着杜鹃,杜鹃想干啥就干啥,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花红柳绿四月天,山上该是开出了杜鹃花。杜鹃姑娘穿了红,搽了粉,烧黑柳枝描了眉毛,一个人出了屯子,朝山里去了。屯里人说:“让她去吧,散散心也好。”
嫩枝扫脸,青草扯衣,泉水潺潺,白雾茫茫。春山是俊姑娘,俊姑娘是春山。杜鹃口不能语,心却在唱。她跟自个儿唱:“大松树刮不倒,墨尔根还扛着。雁去雁来,墨尔根就在山上。哥哥来,看我的新衣裳;哥哥来,杜鹃花红,红杜鹃唱……”
白桦林、落叶松之间,红杜鹃铺成宽宽的红花大道。杜鹃姑娘插了一满头红花儿,嘴唇微动,无声地唱着,顺着花路走。
杜鹃姑娘在心里念叨:“也就是打日本打累了,墨尔根睡着了,他们就说那个了。瞎说,胡说,瞎说,胡说。墨尔根哥哥就在前头,扛着在前头……”
太阳爷儿跟着杜鹃姑娘走。杜鹃姑娘累了,太阳爷儿也靠山头歇了。杜鹃姑娘坐在石头上,眼睛搜寻着,她要采一朵最大最红最好看的杜鹃花。她比划着,想象着把花插墨尔根军帽上,又插墨尔根胸脯上……
忽然,身后有响动,杜鹃一回头,我的妈呀!白桦树下,钢盔闪闪,黑筒子从榛柴棵里伸出来,啊——是日本人!
顺日本人管所指,杜鹃看到一个人:灰军帽,端大,站在大松树下。
啊——墨尔根!墨尔根?墨尔根咋这么瘦?墨尔根咋这么矮?墨尔根咋这么黑?啊——杜鹃使出全劲儿,可是,嘴喊不出声。
忽地,榛柴棵里起来一片黄衣鬼子,刺刀闪闪亮。
“墨尔根——墨尔根——有鬼子——”
杜鹃姑娘喊出来了,声震林海。
砰!砰!砰!声响了。
“墨尔根——墨尔根——有鬼子——”
大山中声音回荡,杜鹃姑娘躺在杜鹃花丛中。
杜鹃姑娘的喊声,救了抗联。
抗联安葬了杜鹃姑娘。
那个哨兵很惊讶:“她为啥冲我喊出‘墨尔根’这仨字?怪了!”
老中医打城里来了,将一包药塞给杜鹃爹。
杜鹃爹拿手挡了,说:“俺闺女没病,俺闺女嗓门儿亮得很。俺闺女还是抗联的人,戴着灰军帽。”
“啊——那个啥,你咋还哭了呢?”老中医惊疑了。
本文在故事的讲述方式上别具匠心,以两个人物作为两条线索展开叙事,分别讲述了什么故事?这样安排有怎样的好处?
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杏园(节选)
董夏青青
晚上熄灯前,供应保障分队的人回来了。炊事班里一名绰号叫“狗妈”的下士被俩人扶着,搀进了医务室。狗妈嘴唇受伤豁了个小口,右臂的手肘摔破了。
三排长说,在送热食的路上,他们走了近九公里的路程后,缺水、干燥让人的喉咙像被钢丝球刷过一样刺疼。狗妈和另一个战士先是抬着高压锅,之后上山爬坡就开始又扛又抬。走不了几步就面红耳赤、两腿发抖,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流到眉毛处结了冰。三排长原本让另外两个战士去替狗妈他们,但那两个战士刚抬着高压锅走了没几分钟就迈不开脚了。狗妈立刻上去换下一名战士,就在接过高压锅把手的一刻,狗妈身体向左一倾,脚一滑踩进了沟里,被高压锅的重力瞬间压倒在地。可还没等身边人上前扶起,狗妈就像根被压倒的弹簧一样竖了起来,迅速爬起时又抬起了锅,并对另一侧的人说,抓紧啊,前面的兄弟还等着。
等他们将给养送上5410高地,不少人都看见了狗妈的手。他的手冻得发紫,手掌上的皮都粘在了高压锅上。
返回途中,三排长一行人遇上了驾驶平地机在执行道路平整任务的工兵团的弟兄。因为要平整的道路已经跑不动车,必须到别处取土进行平整,他们刚才四处查看,发现离道路最近的一处山坡就可以取土,但山坡上有一道手腕粗的光缆经过,得有俩人举着才行。
三排长问了一句,谁跟我去?没人应声,但狗妈已经向前站了一步。三排长还没爬上取土的山坡,狗妈就已经上前双手举起光缆,示意副连长可以取土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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