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巨贪李友灿受贿犯罪实录
作者：晓　鸣
来源：《党史文苑》2007年第05期
        2006年4月26日上午，经核准，被人们称为“国内死囚第一贪”的原河北省对外贸易合作厅副厅长兼河北省机电产品进出口办公室主任李友灿在河北保定被执行死刑。两小时后，中央电视台“午间新闻”迅速向国内外报道了这一消息。从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裁定认定的数额上看，李友灿从2001年8月至2003年4月一年零九个月的时间里，受贿数额高达4744万元。如果把这一数额按月平均折算一下，平均每个月受贿达220多万元，远远超过了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克杰、原河北省国税局局长李真等巨贪的受贿数额，在河北省堪称名副其实的第一大贪官。在全国已被判处死刑的贪官中，李友灿的受贿犯罪数额也是最大的。李友灿是如何走上不归路的呢？
       
        昔日的战斗功臣
       
        刚过知天命之年的李友灿，有着金光闪闪的历史。他出身于河南省淮阳县一个农民家庭，中学没毕业就参军入伍。在部队，他刻苦训练军事技术，积极要求进步，是个好战士。作为军事骨干，他很快入了党、提了干。1979年，他随部队奉命赴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在战场上，他和战友们冒着林弹雨，置生死于度外，为保卫祖国的神圣边疆立下了赫赫战功。战事结束后，作为战斗功臣，他被保送到军校学习。凭着自己的业绩和对国防事业的奉献，他一步一个脚印，最终走上了正团职领导岗位。
        后来，李友灿从部队转业到河北省，组织上根据他的意愿将他分配到河北省外贸厅。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他仍然保持了在部队时工作敬业、办事干练的作风，在领导眼里，在同事的心目中，是一个很不错的同志。1997年，他被任命为河北省招商局局长（正处级），1998年9月被提拔为河北省机电办产品进出口办公室主任（副厅级）。省机电办的职责是负责管理全省的进口汽车配额。许多读者可能不太清楚什么是进口汽车配额制度，在这里做一简要介绍。国外汽车要进入中国市场，一是要交纳关税，二是要经过配额管制。由于进口汽车有较大的利润，从某种意义上讲，获得进口汽车配额就意味着实际上取得了商业利益。因此，作为手握全省进口汽车配额审批大权的省机电办主任，可以说掌握着某些经营汽车业务企业的命脉。这些，李友灿心里一清二楚。刚到省机电办时，出于政治上还想进步的考虑，他对自己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不敢利用自己的职权去谋取非法利益。一年半后，即2000年3月，他又被提升为河北省外贸厅副厅长兼省机电办主任。
        随着职位的升迁和权力的增大，李友灿开始整天混迹于官场和汽贸商界大老板之间，每天迎来送往，奔波于酒楼和娱乐场所之间，是厅里面公认的大忙人。李友灿虽然表面上为人憨厚，不善言辞，但他特别爱玩，对保龄球、高尔夫球样样精通，几天不玩上一局，就手痒痒的坐立不安。他还是石家庄高档娱乐场所的常客。当然，吃喝玩乐，单是不用他埋的，凭那点工资他也埋不起，當地的一些汽贸企业的大老板知道他在汽贸行业的地位，大多以能为他埋单为荣。石家庄玩腻了，就上北京、下廊坊，石家庄附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他就往那里跑。正是这些，铸就了他的人生悲剧。
       
        初次受贿三百万
       
        2001年初，李友灿去北京高尔夫球场打球，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同在球场打球的北京森华创业汽车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丁宁。为人精明的丁宁得知这个相貌平平、皮肤发黑的中年人是河北省机电办主任时，眼睛不禁一亮，心想，要能和这个人拉上关系，自己的财源还不滚滚而来吗！初次相识，丁宁热情有加，竭力恭维，和他套近乎。打完球后，丁宁主动邀请李友灿到北京的一家高级涉外饭店就餐。丁宁的热情、好客、精明，给李友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个月后，丁宁打电话给李友灿，邀请他到北京打高尔夫球，好玩的李友灿爽快地答应了。其实，丁宁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不过是想利用李友灿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一些进口汽车配额。这是一个周末，李友灿到了北京后，丁宁力尽地主之谊。在陪李友灿玩得尽兴之后，丁宁不失时机地向李友灿提出能不能想法给森华公司搞些汽车配额，并承诺事成之后决不会忘了李厅长的关照。
        此时的李友灿，在人生信条上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他当然知道丁宁不忘关照的含义。在他看来，当上副厅长，自己的政治仕途已基本上走到了尽头，因为凭他的年龄、资历、学历和背景，很难再往上进步。既然仕途上已经如此，何不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为自己谋取点利益呢，况且自己的儿子要送到国外留学也需要钱，捞钱的事儿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别人是不会发现的。
        李友灿当即答应了丁宁的请托。因为丁宁的森华公司是在北京注的册，不属于河北省的管辖范围，李友灿要丁宁耐心等待，由他想办法将进口汽车配额转给森华公司。为保密起见，李友灿还特意叮嘱丁宁，汽车配额的事由丁宁和他直接联系，不要让公司其他人知道或插手。
        怎样才能把河北省进口汽车配额转给在北京的森华公司呢？李友灿自有妙策。回到石家庄后，他很快给河北省经营汽车大户——河北汽车（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河北汽贸公司）总调度室副主任朱冀蕾打电话，要他到他办公室来一趟。这些年，由于业务上的关系，李友灿和朱私交很好，因此，由朱来承办
这件事是最好最安全的。朱冀蕾来到李友灿的办公室后，李友灿直言不讳地对他说：“北京森华公司总经理丁宁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想要些进口汽车配额。你以你们公司的名义向机电办申请汽车配额，我批后，你再转给他。”
        朱冀蕾知道转让进口汽车配额不仅违反规定，闹不好还是违法犯罪。李友灿见他有些犹豫，便开导说：“这样做对你们公司和你个人都有利。从你们公司走一下手续，配额转给森华公司后，你们公司可净得利润30万元，森华公司给你个人20万。公家挣了一部分钱，你个人也不白辛苦，公司和个人双赢。这事儿只要你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在利益的诱惑下，朱冀蕾终于被拉下了水。
        2001年8月，朱冀蕾以河北省汽贸公司及下属企业的名义向省机电办申请进口汽车配额69个。李友灿很快批准，并电话通知了丁宁，让丁宁给朱冀蕾20万元辛苦费，给有关企业30万元利润费。丁宁闻之欣喜若狂，当即答应。不久，这69个汽车配额便经朱冀蕾之手转给了森华公司。丁宁不忘李友灿的嘱咐，付给了朱冀蕾20万元，付给有关企业所谓的利润30万元。
        不久，李友灿应丁宁之邀到北京。丁宁不忘李厅长的关照，拿出300万元酬谢李友灿。李友灿也不客气，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而当时，中纪委和最高人民检察院查办河北省国税局局长李真一案已经进行到如火如荼的地步，燕赵大地上的反腐风暴一浪高过一浪。在反腐风暴中，李友灿竟敢顶风犯案，接受贿赂毫无顾
忌，等于亲手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欲壑难填陷泥潭
       
        李友灿大笔轻轻一挥，就给森华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在丁宁的眼里，李友灿简直就是财神爷。初次交易，双方皆大欢喜。此后，丁宁常常邀请李厅长到北京玩乐。李友灿每次赴京，丁宁跑前跑后，小心伺候陪同，把李友灿服侍得舒舒服服。在极短的时间里，俩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商人的投入在于回报。没过多久，在一次玩乐尽兴之后，丁宁对李友灿说，能否再给搞一些进口汽车配额，数量最好大一点。此时的李友灿已经饱尝了权钱交易的甜头，现在，丁宁既然又把捞钱的机会送上了门，他当然不会错过。于是，他便爽快地答应尽量多给森华公司搞点进口汽车配额。
        回到石家庄，李友灿又把朱冀蕾召来，让朱冀蕾再以公司的名义申请进口汽车配额130个，由他批后转给森华公司。朱冀蕾上次从丁宁处得到了20万元的好处费，也已尝到了甜头，知道肯定亏不了自己，便满口应承，积极操办。
       
        朱冀蕾走后，李友灿又打电话给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副总经理贺立新。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也是经营汽车销售的一家企业，与省机电办有着密切的往来，副总经理贺立新和李友灿个人私交也很好。李友灿要贺立新以他公司的名义申请进口汽车配额130个，然后批转给丁宁。贺立新不敢不从，只好照办。
        没过几天，朱冀蕾和贺立新申请进口汽车配额的报告便报送了上来。李友灿也不含糊，快事快办，很快批准了他们的申请。这260个进口汽车配额手续办妥后立马便转给了北京森华公司，时间是2001年11月。
        丁宁接到这260个进口汽车配额后激动不已。他也没有想到李厅长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为牢牢栓住李友灿，他特意准备了875万元巨款回报李友灿。几天后，李友灿亲自开车来到北京领取酬金。丁宁将八个装满百元面额巨款的旅行包放在李友灿所驾车的后备箱里。由于钱多，车的后备箱放不下，剩下的干脆扔到了车内的后排座上。当然，这次朱冀蕾也没有白忙活，事后，她也从丁宁处拿到了25万元的辛苦费。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第二笔交易刚刚过了几个月，2002年4月初，丁宁再次请李友灿给弄一些进口汽车配额。李友灿故伎重演，即命朱冀蕾又以下属企业的名义申请进口汽车配额180北京高尔夫个、让贺立新以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的名义申请进口汽车配额25个。这205个进口汽车配额由他批准后很快便转给了森华公司。进口汽车配額到位后，丁宁付给了朱冀蕾酬劳费50万元。
        李友灿这次没有等丁宁通知他到北京领取赃款，便主动打电话给丁宁，开口便让丁宁准备1018万元现金，下午他将开车到京亲自去取。由于那天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丁宁一时取不出那么多钱，便慌忙将仅取出的852万元现金分别装到和上次一样的八个旅行包内。下午近5时，李友灿一人驾车来到森华公司将现金取走，并嘱咐丁宁尽快将剩余的116万取出来，明天下午他来取。丁宁连连致歉，表示明天一定把钱凑齐。如果说前两次交易李友灿是受贿的话，那么这次则是赤裸裸地索取贿赂了。第二天下午，李友灿又如约开车来到森华公司，将166万元巨款扔进车内，驾车返回石家庄。
        巴尔扎克有一句名言：“贪心好比一个套结，把人们的心越套越紧，结果把理智闭塞了。”李友灿就是在金钱的诱惑下，为丁宁谋取的利益一次比一次大，受贿的数额也一次比一次多。
        2002年8月，李友灿通过朱冀蕾再次为丁宁提供进口汽车配额225个，事后受贿人民币890万元；
        2003年4月，李友灿又一次指使朱冀蕾为丁宁申请进口汽车配额480个、从批给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的进口汽车配额中向贺立新索要10个转给丁宁。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李友灿从丁宁处受贿高达1640万元。
        2002年4月，李友灿还利用掌管汽车进口配额审批分配的职权，通过贺立新向唐山冀东机电设备公司索要高尔夫轿车一辆，价值人民币21万元。
        在与丁宁一年零九个月中的5次权钱交易中，李友灿先后为丁宁提供进口汽车配额1249个，从中收取丁宁的贿赂高达4723万元。这一数字相当于河北省一个中等县的全年财政总收入,可见那时的李友灿对金钱的欲望和追逐已经达到了利令智昏的地步。事后，根据检察机关查证，在李友灿受贿的4700多万元中，有2000多万元存入银行或兑换成美金，300多万元汇给在加拿大读书的儿子，其余的则被他挥霍一空。